衰落
北宋以前,淮河乃是一条清水河、下游河口段河床深阔,入海口在涟水云梯关,潮波可达盱眙以上。
宋孝宗干道五年(公元1169年),楼钥《北行日录》记载:“至洪泽,过渎头,舟胶候潮,潮应,乘风过欧家渡。”《山海经》内东经指出:“淮水”入海淮浦(今涟水县西北)。
从东汉建安年间(公元196~220年)至金章宗明昌五年(公元1194年),黄河大规模南泛夺淮之前,将近1000年的时间里,洪泽湖地区大小诸湖并存而又处在相对稳定的状态。
1194年,黄河夺淮河下游入海,因为黄河是一条多沙河流,随着大量的黄水入淮,同时也带来了大量的泥沙,使黄淮汇流处的清口以上河段水位抬高,导致淮水下泄受阻,致使洪泽洼地积水扩大,大小诸湖荡逐渐连成一片,汇成一个较大的湖泊。这是洪泽湖形成的开始阶段。
据明正德十三年(1518年)成书的《淮安府志》附图可以看出,当时淮河下游湖群虽已开始汇聚拓展,但是湖区淮、湖、运并存的形势依然存在。
黄河对淮河的影响加剧,洪泽湖形成加快,是从明朝中期开始的,明弘治七年(1494年),刘大夏主持治河时,堵塞黄陵冈,修筑太行堤,截断黄水北流各泛道,逼黄水南泛,主要走汴泗、睢泗、涡河入淮,使黄河泥沙在淮河下游淤积日益加重。
明嘉靖四十四年(1565年),河道总理潘季驯,主持治理黄河、淮河和运河。
到隆庆四年(1570年)提出“筑堤束水,以水攻沙”的治河方针,历经十八年,才全面完成从郑州以下至苏北云梯关一线黄河两岸提防。黄河两岸提防形成以后,正如《行水金鉴》卷三十九所说:“全河尽出徐邳,夺泗入淮”。
黄河失去了在淮北平原多股泛流这一天然“沉沙池”,四分之三的泥沙带到了下游河道和河口淤积,在黄、淮、运交汇的清口一带河身不断抬高。黄河河床高于淮河,黄强淮弱。
淮水在清口受阻,下泄不畅,逐渐在洪泽湖一带聚集,湖面越来越宽阔,高家堰原来的土堤就成为山阳(今淮安)、高宝地区的防洪屏障。
在明嘉靖后期和隆庆时期,河患频繁,不断在徐、邳、睢一线决口。洪水横流,加剧淮河负担,每到汛期,淮河水位抬高,常常在高家堰一带决口,不断冲击运河、淮扬和里下河地区,灾害连年不绝。
随着清口淤积,淮水下泄困难,湖内蓄水量增加,靠原来矮残高家堰土堤,已不能阻挡水东侵决溢为害。
为此,万历六年,潘季驯第三次出任总河时,提出“蓄清刷黄”治河方针,在武家墩以南,越城以北,在原有高家堰土堤基础上,筑了六十里的土堤,切断湖周汊流,抬高洪泽湖水位,使其专出清口刷黄,淮黄合流入海。
这时的洪泽湖不仅起着淮河防洪作用,而且变成了拦蓄淮水与济运治黄联系起来了。使洪泽湖开始成为淮河下游的一个大型水库。
清代黄淮下游入海水道淤垫严重,黄水从清口倒灌洪泽湖。
康熙十五年(1676年),淮河河身由原深6~13米淤浅到1~3米。“清口与烂泥浅尽淤”,“洪泽湖底渐成平陆”(9)高家堰石工原一丈多高,已淤漫三尺,天然减水坝过水终年不断,共冲出九道河。
这时靳辅出任河督,他除奉行潘季驯“蓄清刷黄”,“蓄水济运”政策外,还利用洪泽湖替黄河分洪,实施“减黄助清”办法。从砀山毛城铺至睢宁龙虎山沿黄等处建造了39座减水坝,当黄河暴涨,分水南下入湖,以加大洪泽湖水量,抬高洪泽湖水位,增强御黄能力。
康熙十六年(1677年),靳辅主持挑浚清口,开挖张福口等五道引河;接着又培修高家堰堤岸,堵塞各决口,从周桥向南至翟坝接筑土堤二十五里。
康熙十九年(1680年),在高家堰洪泽湖大堤上创建六座减水坝。
至此,洪泽湖大堤基本定型,北起淮阴老坝头,南至洪泽县蒋坝镇,全长60.1公里。通过靳辅的系统整治,使洪泽湖进一步扩大,洪泽湖已成为一座大型人工湖。
据中国地理与湖泊研究所,对康熙十九年淮河大水淹没泗州城后,残留的滨湖砂堤推算,当时洪泽湖水位高达18米左右,湖面积可达4000平方公里左右。
沉没
过程
从唐宋时期,随着南北漕运的发展,繁荣兴旺了九百多年,淮河下游的一座港口——泗州城,在黄淮水灾频繁的袭击下,于清康熙十九年(1680年),终于被一场特大洪水吞噬了。
根据史料分析,泗州城被淹没的主要原因有三个方面,一是城址地势低洼;二是黄河夺淮后的频繁水灾;三是明清两代推行“蓄清刷黄”、“济运保漕”政策所致。
关于泗州城址地势低洼问题。从本文第一部分可知,泗州城地处洪泽湖西部,在成湖前,淮河两岸均为湖荡洼地。据《泗州志》记载:“考泗之从来夙称水国,地势低洼,闻诸父老言,唐李谆风建城时,卜泗终有复盆之忧。”
泗州不仅地形低洼,淮河河床也深广,在南宋时期,在盱眙可看到海潮倒灌现象。
唐宋时期,泗州城地面海拔高程查无史料。
据1978年建成的盱眙淮河大桥施工技术资料记载,在靠近淮河主河道边的小周滩、二淮河滩及芦苇滩钻探时,在8.1~6.7米高程的地面,遇到大量石块、砖瓦片、烂木料等,这应为泗州城墙及房屋遗迹。
再对照《帝年纪略》所载泗州城廓图,淮河大桥工程部分桩基础,正巧在州城东门附近穿城而过。由此断定,古代泗州城地面高程约为6.7米。
1982年,江苏省淮阴市曾对明祖陵地面淤土清理至原始地面进行测量,实测海拔高程为11.57米。
据明嘉靖十四年(1535年),总理河道刘天和所测陵地与淮河水面高差,推算明代以前淮河岸边地面高程是6.56米(这个数与淮河大桥钻探得数基本吻合),淮河水面高程应为4.39米,苏北黄海废黄河口高程为4.5米,从这两个数字可以说明,在南宋时,在盱眙段淮河里有海潮倒灌现象是可信的。
原因
泗州城城墙海拔高程,据1974年江苏省泗洪县水利局调查时,实测南城墙炮台墙顶海拔高程在10.7米左右。洪泽湖底平均海拔是10~11米。这说明,经过700多年黄河南泛,不仅黄淮洪水淹没了泗州城,而且由于黄河泥沙对洪泽湖区的淤积,还埋葬了泗州城。
由于泗州城地势低洼,在唐代建城不久,即遇到了水灾,贞元八年(792年),泗州城就有被水淹的记载。
为了防洪,北宋时开始筑城。欧阳修在《先春亭记》中记述,景祐三年(1036年),泗州知州张殿承主持筑城外防洪堤“九千二百尺……,高三十五尺,土石为坚,捍暴备灾。”
这次筑堤用人力八万五千个,用米一千三百石。防洪堤筑好后,发挥了较好的作用。南宋以后,汴渠漕运萧条,泗州城经济地位下降,城外防洪堤年久失修。
到了明代,西、南两面护城堤已遭毁坏,仅东、北两面尚存堤址。因泗州为帝乡城池,又有明代三祖陵寝建在城北十三里杨家墩,泗州城又复苏起来。
抗争
城墙难抵挡住洪水侵袭,从明初将两城合一,城外筑防洪堤以后,虽然能防御一般洪水,但遇到黄淮水同涨,洪泽湖水位提高,淮河洪水出路清口受阻,泗州城遭受洪水灾害是难以避免的。
据《淮系年表》、《帝乡纪略》等记载,明正统二年(1437年)夏,河、淮泛涨,泗州城东北陴垣崩,水内注,高与檐齐,泗人奔盱山漂流。
明天顺四年(1460年),夏淮水溢,水自北门水关入城,水势高至大圣寺佛座。正德十二年(1517年)夏,淮河发生百年不遇大水,淮水灌泗州,“涨至陵门,遂浸墀陛”(10)据明代卫前街水尺推算,以上大水年,泗州城内水位海拔高度应在9~10米左右,城内地面水深应在2~3米左右。
为了提高城区防洪能力,从正德十二年至万历十八年(1590年),明代先后五次进行修城筑堤。万历四、五年间(1576~1577),巡按御史邵陛命杨化、州守陈永直督修泗州城外石堤,堤长一千四百二十七丈(4566米),高九尺有奇(2.88米),阔一丈有奇(3.2米)。
又建水闸于香花门和南门外,以泄城内、堤内积水。泗州城人民为感恩邵陛,除在城内建祠、立碑纪念外,还将此堤命名为邵公堤。
明代后期,由于潘季驯推行“筑堤束水”政策,把黄河河床固定以后,使淮河出路受阻,造成淮河中下游水灾更加频繁,据万历年间陈应芳《敬止集.论水患疏数》记载:“隆庆三年(1569年),黄淮暴溢,横决高堰,入灌诸湖,遂成巨浸,当数十年所仅见耳!”
从此开始了连续水灾年“屈指计之,隆庆五年(1571年)水矣,万历二年(1574年)水矣,四年大水,五年又水矣,以至七年、八年、九年、十一年、十四年、十五年、十七年、十九年、二十一年、二十二年,三年无岁不大水矣!”
关于黄河夺淮带给淮河流域的水灾,从金明昌五年(1194年)到明万历以前,黄河在淮北平原多股分流入淮,每年把大约580多亿立方米天然径流量洪水注入淮河中下游河道、湖泊,淮河河道、湖泊容纳不了,即漫溢泛滥成灾。
另外,黄河南泛夺淮河下游入海,把每年16亿吨左右的泥沙带到淮河中下游河道湖泊淤积,抬高了淮河水位,加上黄强淮弱,黄河水在清口倒灌洪泽湖,使洪泽湖水位抬高,一遇夏季大水,泗州城必遭水灾之苦。
结局
淮河水灾频繁,泗州城遭受的水灾也随着逐年加剧。据《明史.河渠志》、《淮系年表》、《泗州志》、《帝乡纪略》等史籍记载统计,从唐开元二十三年(735年)至金明昌五年(1194年),共1059年,泗州城被淹事件29次,平均36年发生一次水灾。
从1194年至万历六年(1578年),洪泽湖水库初步建成以前,共计384年,泗州城被淹事件达43次,平均8.9年发生一次严重淹城水灾。黄河夺淮后比夺淮前,泗州城遭淹频次增加4倍。
苏北淮阴清口,是黄淮运交汇的地方,为了防止清口淤塞,保证漕运畅通,明清两代推行“蓄清刷黄”政策。多次修筑,加高延长洪泽湖大堤,使洪泽湖水位常保持高于黄河的水位。以全淮之水出清口刷黄济运。
据研究,洪泽湖区不同时期水位基准:在“明万历以后洪水是11.2~12.5米,康熙前期在12.8~13.25米。”(11)这两个时段的洪水位,已经高于泗州城墙的高度,虽然泗州城有防洪大堤,洪泽湖大堤上还有五座减水坝泄洪,但是在这样的高水位下,泗州城遭灭顶之灾随时都可发生。
在明代还有怕危害祖陵的顾忌,多次修筑防洪堤,在治水策略上也采取过“分黄导淮”和在洪泽湖大堤增设减水坝等措施,但都是亡羊补牢,无力回天。
到了清代,无“祖陵”之忧,为了维护漕运命脉,大搞“蓄清刷黄”和“减黄助清”,利用洪泽湖为黄河分洪,进一步提高了洪泽湖水位,使水淹泗州城事件更加频繁,泗州城复灭厄运已成定局。
灾难统计
据统计,从明万历六年(1578年)至康熙十九年(1680年),共102年,在这个期间,泗州城遭水灾淹城事件达29次,平均3.5年就发生一次淹城事件。每次大水淹城,都会发生街巷行舟,房舍顷颓、民多逃亡的惨景。
清顺治六年(1649年),六月,淮河大水,泗州城东南溃决,水灌入城,水深一丈多,不少人被淹死。十月水退,城内房屋已倒塌一半,街道上乃有大片积水,“路径阻绝,唯有南门至州署前耳”。
有人警告说:“泗之城郭人民不即陆沉为沼者,仅持一堤耳!倘修饬少疏,蚁穴一溃,全城鱼矣,不可刻防也(12)泗州城已到了十分危险的处境。
康熙十九年(1680)年六月,淮河上下游地区,连续70天阴雨,“淮、黄并涨,有滔天之势”(13)“六月,淮大溢,外水灌注如建瓴,城内水深数丈,樯帆往来可手援堞口。嘻,甚矣哉,官若浮鸥,民皆抱木而逃,自是城中为具区矣……(14)
泗州城湮没
地下已经300多年了。在明清两代,由于受社会经济和科技发展水平的限制,在强大自然力面前,只好采取牺牲局部,换取漕运畅通的治水政策。
统治者不惜花费巨大的人力财力,大筑洪泽湖大堤,这样做的结果,不仅是城毁人亡,还使三千多平方公里土地被淹。“千秋功罪,谁人评说“。在封建王朝时代,淮河儿女面对悲剧,只能发出对苍天的诘问和无奈的叹息。
注释:
(1)《后汉书.张禹传》卷74
(2)《后汉书.马援传》附马梭传
(3)《太平寰宇记》卷124
(4)(6)《元史》卷—00,“兵志、屯田”
(5)《元史.昂吉儿传》
(7)《泗州志》
(8)三祖陵:朱元璋祖父朱初一,曾祖父朱四九,高祖朱百六的葬地。
(9)《靳文襄公奏疏》卷一《河道弊坏已极》
(10)明代刘天和《问水集》卷六
(11)1983年华北水电学院研究生张卫东论文《洪泽湖水库的修建——十七世纪及其以前的洪泽湖水利》
(12)《古今图书集成.职方典.凤阳府部汇考四》卷830
(13)《明实录》万历二十四年十月
(14)清康熙二十七年莫之翰撰《泗州志》
京剧
《泗州城》则是一出最典型的武旦戏。泗州城水母幻化人形,欲与书生乌延玉成婚。乌骗取水母身上的明珠,逃出洞房。水母大怒,率领水族兴动波涛,淹了泗州城。
观音菩萨遣众神将与之搏斗,终将水母擒获。这出戏最能展现武旦的功夫了,在格斗中要刻意安排京剧特伎——打出手。水母在众神将的夹击下,困兽犹斗。
在出手锣鼓伴奏下与天兵斗法。刀枪棍棒满台飞舞,抛、真、踢、接,目不暇接。水母以拍枪、挑枪、踢枪、前桥踢、后桥踢、虎跳踢、乌龙绞柱踢、及连续跳踢等高难度舞蹈动作表现惊险的战斗场面。极具戏剧的观赏性。